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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雁:“秦川雁塔”的故事

28rcm 秦川雁塔 2020-09-02


问:网友们对你和秦老师思想性的文章当然感兴趣,但同时也希望看到你们生活中不为人知的一面,其实大家对于你们相识相恋的故事还是挺好奇的,只不过你之前似乎一直回避这个话题。我记得有一次你提到,你们教的八五级同学当中恋人比较多,当你问他们原因时,同学们说,你和秦老师也是同学相恋啊!这是把你们当榜样的节奏啊,即便到了现在,大家想知道你们的人生经历和罗曼蒂克并不仅仅是想八卦一下吧。

 

答:我并没有刻意回避,也不是卖关子,总觉得没什么好说的。首先,我们50后基本上是在一种禁欲主义的环境中成长的,在所谓的宏大叙事中是没有个人的,加之我们12-13岁就脱离学校离开家庭,所经历的和同时代的人都差不多。一方面真的没你们想的那么浪漫,另外也许是不善于把个人情感的东西表达得很准确。就像钱钟书说的,吃鸡蛋就不一定要看下蛋的鸡了。还有秦老爹觉炒作这些个人琐事挺无聊的。

 

问:不无聊啊,如果你们板起脸来正襟危坐那才无聊呢,人既然是有血有肉的,有生活中的细节才生动啊,有趣好玩的人生很重要。你不是也说,时代是共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答:我们这一代人婚恋观可能与你们不同,我们那个年代个人的情感方面其实挺苍白乏味或者就是你们所说的“正襟危坐”吧,讲讲也无妨,就当留下一份记录吧。

 

78年10月份我们“黄埔一期”的研究生报道,我去的比较晚,报到名单上已经密密麻麻有好几页了,我前面的一栏歪歪扭扭的填表人正好是秦晖。对这个名字我一点都不陌生,因为还在复试的时候就听侯尚智老师介绍过赵俪生先生是如何力排众议找了一位有眼疾的“历史癖小广西”,这中间经过人们不断演绎已经吹得有些神乎其神了。

 

兰州大学老照片


我虽有点好奇心,但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一来是自己在一帮老大学生中很有压力无暇他顾,而且他人的出色就意味着我的差距更大。二是我向来不相信什么早慧的“神童”之类的说法。聪明人是有的,但史学是需要积淀的,十年停课闷头自学的人多着去了,多读一些杂书算不得什么本事。我弟弟就被外界传的如同神童一般,但其短板只有我们清楚。看着那签名簿上一笔“烂字”,就感觉不咋地,肯定有夸大之嫌。

 

很多年后我对秦晖说,如果是科举考试我是考官,无论你的“策论”写得再好,就那一笔字就会被刷下来。可事实是偏巧赵俪生先生觉得一俊遮百丑,咋看秦晖都顺眼。我们论文完成阶段我先写完了等待答辩,无事可做就帮助秦晖抄写论文。有一次赵先生对我说:“我知道你的字写的比秦晖的好,但是我还是更习惯看小秦的字”。偏爱到这份上就没话说了。

 

课堂上的赵先生


兰大78年文科15名研究生中就我一个女生年龄也最小,在填写婚姻状况一栏里,前面清一色都填的是“已婚”,只有到他那一栏里写的是“未婚”,我无意中瞥了一眼,心中突然飘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还好,反正不会跟这个“家伙”搞在一起。

 

问:这种潜意识也许就是要把你们二人联系在一起的“冥冥之手”?

 

答:兰大是我的母校,1978年从外语系杀到历史系,对整个校园环境和老师们都十分熟悉,但是和压抑沉闷的70年代中期相比,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奋进,到处都遇到熟悉的老师打招呼。我轻车熟路迅速办完一应手续,去历史系办公室见了肖智义老师,肖老师是陕西人乡音浓厚,我谝陕西话还和“乡党”套了几句磁。

 

肖老师要去办事,与我一同走出来,在去女生楼的半道开水房的地方,碰到两个人,肖老师介绍说,一位是中国史的葛金芳师兄,另一位拿着扁担的便是秦晖。只见他穿了一身新的咔叽布四兜装,一双新的白边松紧口鞋,黄黄细细的头发像苞米穗一样趴在头顶,黄黄的脸再带个黄边眼镜显得营养不良,一副怯生生拘谨的样子。果然如我所料,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乖孩子。哪像我11岁就一人火车去天津,12岁参加大串联走南闯北。

 

问:你对这些细节40年后还记得如此清楚,可见当时还是挺留意的。

 

哪里,当时打个哈哈一闪而过,我真没什么印象,只记得第一面感觉他年龄显小、不善言谈、老实巴交的。上述细节都是我们后来共同回忆起来的。再次以研究生身份回到校园里我既兴奋又紧张,根本顾不上留意其他。但是不久发生了一件事,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小广西了。

 

兰大仓促接纳了七七级已经基本饱和,马上又有上百人的研究生进校,宿舍愈发紧张。我们是4人一间,男生住在物理楼,有些宿舍的门锁都是坏的。结果秦老爹以为是他们插队农村夜不闭户呢,虚掩了门睡去,早上起来放在板凳上的衣服裤子以及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所有家当——二百多元钱,叫小偷凌晨进来一股脑全端。早上傻小子睁开眼只剩下裤衩背心连门都出不了了。在当时二百元钱可是个大数目,差不多是我半年的花销了。系里给他一些补助,还号召大家捐献支援秦晖,我贡献了一点自己的粗粮饭票。

 

前排右一为作者


问:你为什么不给我们秦老师多捐点,多支援些给他呢?

 

答:我们那时候吃饭是凭粮票是定量的。女生虽然饭量小一点略有剩余。但是我要节约下来支援我弟弟呀。78年我们兄妹三人一同上学,弟弟到校后的第一封信就告诉我,早上不敢跑步,下午也不敢打篮球,否则会饿的更快,食堂的那点定量根本扛不住,如果放开了吃下半个月就没着落了。在弟弟和只有一面之交的师兄之间,我肯定先要考虑弟弟呀。

 

问:如果是现在你是优先考虑秦老师还是弟弟?

 

答:又是那种妈和媳妇落水先救谁的俗套子。如果是现在,弟弟有媳妇了那我就优先考虑秦老爹呗。

 

进校后大家都如饥似渴地进行“填鸭式”补课,恨不能一天当做十天用。别说逃课了,除了本专业的课以外,要不是分身乏术什么课都想听,赵俪生先生的中国史我都去听,还去听过中文系的课。秦老爹去听过数学系的课呢。我每天都是最早到教室或者图书馆,最晚离开,我等于缺了四年的历史本科,一边跟着78级本科听课一边上研究生的课,还要完成学年论文和外语,头大无比严重缺觉。

 

兰州大学老照片


因为我研究生入学考试外语成绩不错,进校不久考试以后就免修一外俄语了。跟着大队人马学许国璋英语,别人的起点都比我高,我混在其中听得云山雾罩的,经常在上课时打瞌睡。英语吴老师认识我,估计他叫不上其他人名,经常点名让我回答问题,所以我每次选择坐在最后面,把课本竖起来挡着脸。很快英语要进行过关考试,我当然没有资格参加但是也问老师要了一份卷子,和另一位同学一起查着字典得了16分。

 

成绩公布后,历史系只有一人过关,就是秦晖,并且与一位资深翻译并列第二名,第一名是位华侨,英语是母语自不待言,与秦晖并列的第二名的人已经有几本译著了。这事一时之间在研究生里传为美谈。我因为自己做过那份卷子知道难度,嘴上没说心里还是挺佩服的。毕竟别的可以自学,外语还是需要环境的,穷乡僻壤里出来的插队知青,英语考试成绩如此突出还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问:哇,好厉害,学霸呀!

 

答:其实实际能力并没那么好,那时候又不考听说,秦老爹只不过善于考试而已,他的短暂记忆力比较好,一本语法书考研时又读的烂熟,临时记些单词,在一帮十年没学英语的老大学生中暂时蒙混过关罢了。估计当年我们同一教室里的那些人很多都比他强,他依然除了看书还是哑巴英语,当然我不否认比我强。

 

我因为睡眠不好有些神经衰弱,我二师兄王起亮曾经当过体育老师,我们约定每天下午五点半到晚饭前他教我打排球,练了一个阶段后效果显著,饭量增加睡眠质量改善,后来不断有师兄加入我们的队伍。我们历史系11位研究生有一个共同的教室,但秦老爹好像更喜欢去图书馆。我们打球时候经常看到秦晖呆呆地缩着肩膀从图书馆回来,师兄就会一个远传并大喊:“小秦,接球”。这位老兄每次看到排球过来,不是像其他人一样,一个健步上去把球垫起来,而是吓得双手捂眼镜,有几次手里的书都掉地下了,一看就知道四肢不协调没有运动细胞的人。

 


我是后来很晚才知道,他因为只有一只眼睛的视力,缺乏立体感,无法判断移动物体的远近,自然体育是弱项,而且他走路的时候往往走神专注地想自己的事情,也许根本没注意周围环境,突然感觉一个黑乎乎的砸物体过来,首先想到的是保护眼镜。

 

很快,兰州进入到冬天,最冷的时候能到零下20度,但是秦老爹永远都是单裤一条,光脚板穿着一双解放鞋。我们宿舍的女生还曾经议论过,是广西人不怕冷呢还是广西人不知道“秋裤和袜子”为何物?有一次上课他坐在我旁边,我能感觉出他冷的瑟瑟发抖,脏兮兮的脚丫子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经常我们吃完晚饭去教室的时候,才看见他一手端着一碗玉米面的糊糊,另一只手筷子像冰糖葫芦一样穿着4-5个馒头,估计食堂早就没菜了。

 

真正让人刮目相看的是几个月后他的二外日语考试得了全校第一。我大师兄自学日语十多年,阅读日文没有任何障碍,我写学年论文师兄还帮助我翻译了一篇日文期刊上的文章,对我很有启发,结果考试成绩没有秦晖好。当然现在我们都知道运用和考试是两码事,会考试并不能说明真实水平。

 

但是因为之前停了十多年的外语教学,就是老大学生外语也都忘光了,外语是大家共同的弱项,所以秦晖英语第二名、日语第一名的考试成绩在研究生中震动蛮大的。再加上他与气象专业的研究生同住一屋,那些熟知全国地名的填图员竟然PK不过他,“小广西”过目不忘的段子也就传开了。

 

问:秦老爹的记忆力过人是有目共睹的。

 

答:他属于选择性记忆,脑子里装进去自己感兴趣的,其他是装不进去的。十个手指头有所长必有所短,别人只看到了人前的一面看不见人后的一面,他在有些方面记忆力之差也曾闹过不少笑话。别打岔,否则话题就拐弯了。

 

有一次我们教室打扫卫生,秦晖骑在窗台上擦玻璃,也许是兰大的钢丝面(一种用玉米面做的面条)吃的让他蹿个了,他的裤子短到了脚踝以上,脚脖子皴的几道裂口清晰可见。我突然萌发想幽默他一下就说:“秦晖,你学外语有什么诀窍?大家都说你两门外语考得好是因为不穿袜子?”事后想想也许这么说是有点不够礼貌,估计他那时也觉察到大家在拿这事情取笑,平时挺谦恭的他恼怒地怼我说,“那你把袜子也脱了”。搞得我一个大窝脖,竟然张着嘴不知如何对答。可算领教了偶尔露峥嵘的小广西的那张嘴。

 

问:你们俩是谁先看上谁的?什么时候开始有感觉了?

 

答:不知道。反正前期没感觉,各忙各的很少交界。有两次他主动搭讪也没有谈起来。一次是在学校礼堂看内部影片《日本海大海战》,杨国祥班长发的票,我们两人的座位挨在一起。看到东援的俄第二太平洋舰队司令被俘的时候,他问我,俄太平洋舰队司令叫什么?我看的正入神,“罗日杰斯特文斯基”说起来有点拗口,三个太平洋舰队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也很烦人看电影中途有人插话,就没有接他的话茬,搞得他有点尴尬。

 

还有一次我们看歌舞剧《丝路花雨》的彩排,回来的路上他问我萨珊王朝与中国交往中西交通史上的问题,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带一路史”。说实在的关于丝路花雨所描写那一段历史真实背景我真是不太了解。其实后来知道,秦老爹的世界史比我还熟,他可能只不过是想借提问找一个攀谈显摆的机会罢了,只要我接茬他自然就有发挥的余地,偏偏我怕露怯没上他的套路,他这两次火力侦察都没有达到目的(笑)。后来秦老爹嘲笑我说,你这个学世界史的还不如我这个学中国史的。我说,“岂止是世界史,我所有的历史知识都不如你行了吧,你不就是想嘚瑟一下自己的知识面广嘛,偏不给你机会”。

 


问:从此后你们的交往是不是很多一些?

 

答:也不算是。但是我感觉稍有些异样的是从送报纸开始。秦晖拿着我们历史系研究生1053信箱的钥匙。那时候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通信是唯一的联系方式。他负责给大家分发信件。系上给我们研究生定了几份报纸,其中的《参考消息》是大家喜欢读的,因此会经常轮流传阅。但是我们宿舍地理系的游大姐拿着地理系信箱的钥匙,一般来讲秦晖送来的《参考消息》我都看过了。有一次我对他说,以后可以不送报纸了,送来还去的挺麻烦,但是他还是送来,我还回去时一般从底下门缝里塞进去。

 

问:这不就是我们中学生传纸条的小把戏嘛,最起码是有好感了。

 

答:其实我也能感觉到送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小时候,我哥哥和他们班的女同学一本书借来还去的,有时候还让我和弟弟跑腿。我就纳闷了,要是我喜欢看的书就会一口气读完再传给另一个人。我嘟嘟囔囔拿着书往外走,我爸爸笑着说“没准是柳毅传书呢”。有几次我打完球一边拍球一边上楼梯,他从上面下来,看见我竟然脸红了,起初我以为是自己脸上抹了灰,回到宿舍还问别人,我是不是花脸了。但是不知是男孩子发育晚还是秦晖显得特别青涩单纯腼腆,大家都有所察觉只是他本人不知。秦晖三年寒暑假都没有回去过,我往往回去几天就赶回学校,比原来见面的机会多一些,但也仅限于交流一些学习方法。

 

问:你们那一代人就是有点假模假式。

 

答:还真不是故意矜持,当时学习压力大的有点喘不过气来,我只祈求能睡够觉。第一年要完成学年论文,在此之前除了小学作文,我只写过大批判文章,而且我们的论文要求阅读俄文资料。还要准备一门基础课的教学完成教学实践。虽说只是不多的几位老师和师兄听课,对我这种没有学过历史本科的人来说,可想而知有多大压力。

 

我写学年论文的时候,好几次推倒重来写的无比艰难。那时候我父亲脑溢血偏瘫,只有左边一只手可以使唤,我妈妈不在家,我每天只管做好饭端给爸爸,都没有留意他是如何用一只手自理的。到最后期限学校已经开学了我比别人晚了好几天才完成论文,急忙赶往火车站乘车到学校。父亲送我出门时几次想张嘴说什么而没说出来,他突然别过脸去,我隐约看到他脸上的泪水。愚钝的我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坐上火车以后才意识到,我走了以后爸爸如何吃饭?他再次犯病了怎么办?后悔的直敲自己的脑袋。这种状态下的我怎么可能去想其他呢?

 

问:那时候要是有手机或者电脑动动手指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了,论文再重要也没有老人的病要紧。

 

答:是啊,所以说当时是昏了头了,搁在现在毕业论文完不成也没有父亲的事大。但当时真的是除了学习没别的想法。至于秦晖,仅仅是一个隔着几层远的同学而已。

 

兰大校园老照片


不久我大师兄问我,小秦怎么样?我说,很好啊。师兄说,我指的是你们之间有没有可能?我说,您就甭瞎操心了,我真的没时间感觉。您想您六三年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才小学三年级,我要多久才能望其项背,哪有时间考虑其他。

 

就在我们像铁路钢轨一样并行的时候,七九级的南俊英大姐要给我介绍对象,不是别人而是我们导师的儿子。我这才恍然怪不得有一次我去送论文的时候,导师的女儿给我倒水还有一个小伙子一同进来寒暄了几句。我的导师李天祜是河南人,北师大毕业,主攻世界古代史,曾被嵇文甫先生聘到河南大学任教。50年代参加北大世界史苏联教授安东诺娃授课苏联史的“安训班”,苏联史的“安训班”就如同美术界马克西莫夫授课的“马训班”,为中国培养出了第一代苏联史学工作者。

 

李先生十分儒雅认真,教学一丝不苟,待学生平等,对不同的观点既争论又包容,我的毕业论文与先生的观点不同,他与我多次面谈,从各个方面给我提出质疑,促使我从理论和史料上不断完善。1981年我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导师一反常态一个人几乎占用了大半的时候提问题。大家私下议论,导师这么严格,搞得外请专家都不好意思再刁难了。而我则因为平时与导师沟通充分,知道该怎样作答。后来师兄们说,李先生是“最大的托”。我这才明白导师的用心良苦,原来他是用这样的方式让我有一个充分表达自己思想的平台。

 

我的导师李天祜先生


记不清是79年还是80年李先生在西安上课的时候见了我父母,因为抗战的时候北师大和西北大学都曾经在陕南城固,我父亲与李先生交谈甚欢,他们肯定也谈到了我。我父母对我说,与你的导师结为亲家我们没意见,关键就看你自己的态度了。而且听说赵俪生先生也觉得秦晖不错,赵先生的小女儿正在读英语本科,没准也可以进一步发展。老师们愿意给学生铺路搭桥,我们很感激,但是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

 

问:两边的导师都看上了,一边想娶为儿媳,一边想招为女婿,看来你们俩还挺香饽饽的。

 

答:主要是第一届研究生以文革前的老大学生为主,同等学历者或者像秦晖没有经过大学或者像我这样的工农兵学员人数不多,全校的女生一共才不足十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李先生的儿子是数学系的工农兵学员。在那个不正常的年代,大家前途未卜,都不知道下一步身在何处,很多人由于环境的限制,谈婚论嫁之类的事情被延误。本科高考研究生招生,意味着一切会走上正轨,我们年龄也不小了,老师、师兄们热心帮助我们张罗着牵线搭桥,的确是应该感谢的。(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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